眉露

想将你千刀万剐,吞入腹中
沉迷求而不得,不被认可的感情

【金光/慕安】猫的报恩

时间线上接大妖怪,下承鸽子

剧情有点一波三折,太困了,之后解释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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机缘巧合之下,安倍救了一只猫,花了一个月的时间和大半年的生活费,给它看病,买药,喂食,梳毛,最后功德圆满将它放归山野。放归那日,安倍很是不舍得揉了一把它深蓝的皮毛,伸出一指点在它右眼的旧疤处低低说道。“今后要自己保重哦。”

猫儿似有灵性地歪了歪头,亲昵地舔了舔安倍的手指,脚步犹豫了一会儿,方迅速窜进一望无尽的林木中。眨眼,便看不见它的身影。安倍恋恋地起身,无不遗憾地叹气离去。

本以为再相见已是遥遥无期,谁知就在他决意专心修习术法的当夜,那只被他救过的猫儿回来了。

虽说……眼前的“它”和安倍印象里朝夕相处了一个月的猫儿完全不同。

“欸……这位尼桑,小生一穷二白,只是个还没毕业的阴阳师,平时只靠帮人算命勉强度日,看你穿的华丽无双,烟斗上还镶着那么大粒的宝石,好心奉劝一句,打家劫舍你走错路了啦!”

这是安倍坐下,翻开阴阳宝典的第一页,随着烛火闪烁熄灭,看见对面突然出现的人影,对它说的第一句话。

今晚的月色很好,纵使屋内烛火熄灭,安倍依然能借助透过窗棂照进的溶溶月光一眼看清对面的人影。

一眼,便是说不出的熟悉感。像是后知后觉听见烛火熄灭的噼啪声炸在心间。

一眼,便是惊鸿一瞥。

深更半夜,屋内悄无声息闯进了陌生的人影,状似悠然的持着长柄烟管,冰冷的目光却如刀刃在自己身上游走。若非那副皮囊实在是秀丽漂亮到不行,安倍实在不知道自己怎么还能心平气和同对方讲话。

话说回头,对着这么好看的一个人,自己竟然还能保持冷静说出那么长一串话,难怪师父见到自己的第一眼就夸他有天赋,坚持不懈要收自己为徒。

这定力,真不是常人能有的,安倍暗暗在心里感叹。

而对方,似乎没有丝毫动身的意思,反而是优雅地吞吐了一番手中的烟管,一看便知故意地将烟圈往他脸上喷去。安倍猝不及防被呛到,捂着口鼻咳了个半死不活,只觉那烟仿佛能穿透皮肤,不管他怎么扇避,都躲不过。

这人真是!白瞎了一副好皮囊,难得他好心奉劝,他却恩将仇报!安倍咳得眼泪都出来了,刚想奋起大骂,却闻一声玎珰脆响,尚未反应,下巴便被人攫在手中强势抬起,眼中猝不及防被一片或轻或淡的蓝白占据。

你……

思绪有一瞬的抽离,想说的话还没能说出口,遮在自己面前的手微微松懈,随即被轻松地格开。

然后,便是扣着下巴深深地交吻。

本能地抽吸,局面失控到连推拒也遗忘,安倍除了听见自己汹涌地比战鼓还要激烈的心跳外已然什么都感觉不到。被动地接受着一切,连无法吞咽的涎水渐渐顺着嘴角滴落到那人的手上都顾不上。

所幸,对方似乎也没有嫌弃的样子,在确定他会因缺氧而丢命前终于,终于停了口,松了手,狭长的凤眼于夜色中泛着某种锐利却又诱人的眸光渐渐后退了些。

像是终于从那过分煞气的美丽中得以喘息,安倍大张着嘴巴感受着自由呼吸的快感,呆呆望着对方,见他唇边含了意思莫名餍足的浅笑,意味深长地嗯了一声,然后垂眼,状似玩味地审视着手上方才沾到的透明涎液,十分刻意地将那五指修长,肤色白皙好看过分的手翻来覆去。

最后,压低着目光,紧紧锁着安倍,当着他的面,舔了舔自己手上的水渍。

那堪称淫靡的姿态叫安倍一下红了脸,话也说不清楚,哆哆嗦嗦地质问。

“你、你到底是谁啊,纵使我没钱,你也不能因为贼不走空的规矩就想着劫、劫色啊!你难道不知道你长得比群芳馆的花魁还好看吗?你劫我是亏了啊!”

说到最后,安倍欲哭无泪,颇有些为对方鸣不平的意思。

安倍没有注意到,对方显然在听见“群芳馆”和“花魁”两个词时便沉下了脸色,本就如霜雪无暇的一张脸蓦地腾出了不输冰霜冻雪的寒气。

“哦……你先前不还说自己一穷二白,只能靠替人算命勉强度日,怎么?竟还有闲钱去一掷千金,见花魁颜色?”

分明是沉沉笑着的语气,落在安倍耳中,却不啻于刀斧抵背,吓得他登时挺直了软倒的身子,吞咽了下口水,脑筋急转地解释道。

“那是先前馆里出了人命,妈妈桑觉得不吉利,请我去做法事啦!我也没有刻意要看姑娘,只是凑巧啦!我安倍大师从不说假话的!”

说罢,安倍还真举起三指,急的下一秒便要赌誓,但随着张到一半的唇又被对方亲了一下,安倍整个人怔住,已经完全不晓得此刻应说什么了。

分明,眼前整个人,别说那身华丽的行头,清贵的气度,只靠一张脸,便有希望在花魁房里赊账,为什么想不开要占他的便宜啊?

搞得他都分不清眼下到底是谁占谁便宜了。

偏偏对方还一副莫名满足的模样,那模样,还真像一只被揉了后颈的猫儿,舒服的想要打滚的表情。

也许是将想法太直白写在了脸上,叫对方一眼便看了出来,安倍见他暧昧地眨了眨眼,刻意压低了嗓,带了蛊惑的语气轻道。

“你方才问我是谁,难道那么快便将我忘了?你难道不记得你救过我,给我治伤喂药,还整日抱我在怀里……”

“你、你……”安倍瞧着对方水蓝的发丝,一身蓝白相间的华裳,不可思议指着他,惊讶地结结巴巴。

而优雅席地坐在他对面的“人”,神情却没有丝毫变化的道出后话。

“我就是你昔年救下的那只猫啊。”

“咚!”

打击太大,未来极有可能成为举世闻名的大阴阳师安倍博雅成功砸在地上,昏了过去。

“啧。”慕容胜雪见状,不悦地深吸了口烟管,但当他的目光再次落到倒在地上呼呼大睡的安倍面上时却忽然变得很柔,仿佛眨眼间雪融冰消的反差,叫他温柔抱起一月来因照顾受伤的猫儿而不曾好好休息过的小阴阳师,轻柔地将他放在榻榻米上,以一种无法想象的体贴为他盖上羽织,方才看起来像是绝不会离手的烟管此刻被他随意搁在地上,没有丝毫厌烦地,慕容胜雪一手托腮借着月光打量着酣然入睡的小阴阳师,眼中潋滟着浅浅金色的眸光,若无其事汹涌着炽烈的情感。


总而言之,次日清晨,被阳光唤醒的安倍,睁眼瞬间,看见的仍是昨晚突现自己房中的人影,在懵了好一会儿后,总算是在对方傲慢且不耐的解说下缓缓接受了猫来报恩的事实。

虽然安倍听完后想说,你这态度真的是来报恩不是来讨债的吗?好凶……和先前活泼又贴心的猫仔形象完全不符啊……

自己能不能拒绝这只猫的报恩?

安倍偷偷想着婉拒的话,头顶却措不及防被烟管打了一下,“痛痛痛……”安倍捂着脑袋叫道,只觉对方用力之大,痛的他泪花都出来了,这人、不是,这猫怎么这样?说好报恩的呢?怎么动不动就对恩人动手动口?

却听慕容胜雪冷笑着道:“想什么呢?嗯——?”

威胁之意不言而喻。

“在想需不需要给你买专门的猫粮……”

安倍大师,一向能屈能伸,转眼换了张笑脸,奴颜婢膝对着他的猫主子讨好说。

慕容胜雪似是被他的厚颜微微惊着,上下打量他一眼,又凉凉笑道,“你身上的钱加起来只怕买个包子也不够,还买猫粮?”

儿女情长,英雄气短,谈到钱字,安倍博雅也只有扼腕悲叹的份儿。

“还不都是你啦……”他小声地委屈抱怨,却忽见慕容胜雪翻了脸,目如利刃逼仄着他。“不准说!”

安倍抖了一下,望着慕容胜雪脸上的怒色愣住,不解他为何如此,但慕容胜雪瞧了他一眼,蓦地背过身去,烦躁的敲着烟管,只留了个肃杀的背影给他。安倍犹豫了会儿,轻轻拍了拍他的肩膀,试着软了口气劝道:“好啦好啦,别生气,偷偷告诉你,我还藏了一笔私房钱埋在树底下,今晚你想吃什么我都依你好不好?”

没有回应,安倍无奈地撤开手,心说这只猫主子实在难伺候,分明先前还说猫的时候喂个团子就能开心一整天,怎么转眼修成了人就脾气大了起来?

但安倍坐回去不久,慕容胜雪忽地又转过头来,眉眼带了一丝轻嘲,睨着他道:“就你埋在树下那一袋铜板够我在闲云坊点盘菜的吗?”

安倍听见自己偷藏许久的私房钱被人看不起,不免有些炸毛,“那一般按照话本,有妖怪上门报恩,不应该是你主动带我去某个隐秘的山洞挖出用不完的财宝嘛!哪有你这种指望着恩人出钱又出人的!”

“呵,才一段时日不见,你变得勇气十足了啊。”慕容胜雪瞧着他不满又哀怨的表情,半是揶揄半是欣赏道。

“哪有……”安倍觉得自己对他态度不要太好,简直卑躬屈膝到了极点,也不知道上辈子造了什么孽,这辈子招了个猫祖宗回来。

“哼,拿去!晚上我要吃包子。”慕容胜雪不知从哪里摸出个荷包不偏不倚砸安倍怀里。

安倍小心翼翼捧着那个做工精美有着繁复刺绣的浅蓝荷包,估算着重量一时都没敢打开,祖师爷欸……若里面是银子够他花好几年了吧?

抱着对金钱的绝对崇拜,安倍颤颤巍巍地打开荷包,在看见满满一袋金子后险些再次昏过去。

然后在慕容胜雪无奈又十分看不上眼的目光下,安倍博雅神魂出窍半晌,突然跳了起来,给了他的猫主子一个熊抱,整个人扑在慕容胜雪身上,几乎将他压倒在榻榻米上。

“哇!我就知道好人有好报,你真是我救过得最好的猫妖!”

慕容胜雪心中一动,想骂他无耻的话停在舌尖,任他像条大型柴犬不断在自己身上蹭着,最后只不伦不类哼了一声,褪了锋利别扭道:“知道就好……”

“嗯嗯嗯!!今晚不管你想吃生鱼片包子烤鱼包子还是炸鱼包子我都给你做。”沉浸在飞来横财幸福中的安倍此刻俨然是个百依百顺的小媳妇。

“……”而来自中原的猫妖慕容胜雪听着这古怪鱼陷料的包子内心是拒绝的。


看在到手的金子份上,无论慕容胜雪怎样挑剔霸道,安倍博雅还是勉勉强强接受了对方说要报恩的心愿。虽说猫与人之间迥异的价值观让安倍博雅每次面对慕容胜雪强势的亲吻推倒都避之不及吓得半死,但后者看他瑟瑟发抖窝在墙角活像被卖到青楼逼着接客的小姑娘,一时嗤之以鼻,类似欲求不满地不悦道。“当初整日抱着我不撒手将我轻薄了个遍的是谁啊?现在不过是换了个身体你就这样胆小?”

安倍双手抱在胸前,紧张地将被扯到肩膀的狩衣往上提了提,一副快要哭出来的表情,心说,一个是人,一个是猫,这如何能一样?看来百妖卷上说的妖性开放还不够准确,分明是乱来到了极点。

但所幸,无论这只名为慕容胜雪的猫妖如何淫乱霸道,但到底还记得自己是报恩来得,不曾真的强迫了安倍博雅,最多不过是嘴上占占便宜。可怜安倍博雅,安倍晴明的正统阴阳流派继承人,尚未悟道,便被一只猫妖奴役得尊严尽失,名号扫地。

些许是这模样实在太给仙人丢脸,安倍最近给祖师爷上香时总会觉得头晕乏力,好几次险些香也握不住,一头栽在祖师爷的画像前。而供奉东瀛历史上最伟大的阴阳师安倍晴明画像的密闭内室中,安倍望着眼前袅袅婷婷的香烟轻雾,只觉头顶越来越重,一个不察,便是天旋地转,手中的香跌落在榻榻米上,摔作两截,而意识抽离前,安倍看见自己的先祖,过了数十代的变迁,画卷上依旧英俊风流的青年,对他意味深长地笑了笑。

后来,安倍醒来,已是黄昏时分,他从榻上迷迷糊糊睁开眼,身边一片阴影罩下来,还是那只名为慕容胜雪的猫妖。猫妖罕有这般沉静的时候,整个人沐浴在温暖的夕阳下,褪去了凌厉的神情,那张漂亮秀气的面容便显得更加亲切可爱。

但下一秒,想起自己昏迷的事实,安倍不免对猫妖生出丝丝缕缕的愧疚来。“抱歉,要你强行闯入阵里将我带出来,那阵式是祖先设立,一定让你受了不轻的伤。”

安倍掀开身上盖着的羽织坐起,一边对猫妖叹息着道。

闻言,猫妖缓缓地睁开眼,眼神比平时更显冷漠,他瞥了一眼安倍,不见一丝关怀道。“那你就给我乖乖躺着消停一阵,反正人死都死了,上不上香也无所谓。”

“嘿嘿……”安倍傻傻笑了声,没接话。慕容胜雪却知他这算无可转圜地拒绝了。刹那的怒火中烧,抵不过那张苍白真诚的笑脸,恍若被人兜头浇了一盆冰水,唯有凌厉的眉峰越剔越紧。

他总是……他总是如此。

慕容胜雪怒极反笑,拂袖而起,俊逸飘摇的身影转眼立在庭院中,又一下消失不见。

留下安倍一个对着空荡荡的宅院出神,最后,白白等了一夜,都不见他回来。

对于猫妖如此任性随性的行为举止,安倍说不上是习惯了还是人穷志短忤逆不得,反正是他想走,自己留不住,他次日毫无征兆地回来,自己也不曾有计较的心思。依旧是笑面迎人,卑躬屈膝问猫主子,出外游玩了一夜,累不累,饿不饿,是先烧水给你洗澡还是先生火给你做饭。

做阴阳师做到这份上,安倍博雅,也是没谁了。

但即便如此,安倍博雅对名为慕容胜雪的中原猫妖温柔体贴到了极致,还是无法弥平慕容胜雪见他晨昏进入内室给祖师爷上香的恼怒。

这也是没办法的事,安倍博雅扶着墙从内室出来,不知何时,冷汗已密密麻麻出了一身,宽大的狩衣黏腻的贴在身上,连额上的刘海也麻烦得粘结成块,仿佛一不留神就会刺进眼睛里。

不然这次……或许这次可以听他的?安倍博雅搅成浆糊的脑子里闪过这个念头。

但他还没有想明白,要听见什么,要改变什么,先前究竟发生了什么,一切就朝着他无法掌控的方向发展去了。


“我已查明此妖来历,它出身中原慕容世家,本也是中土妖界赫赫有名的一脉。但不知为何它宁愿自毁妖元也要判出家族,冒大风险远渡重洋来到东瀛。而它蛰伏在你身边许久,顶替三月前被你救下的山猫身份,正是借机吸去你的灵力,更一心觊觎安倍流代代相传的百妖卷,一旦等时机成熟,你灵力衰竭,便要取你之血,拿你血祭,开启百妖卷,从中获取无上妖力……”

竟是……如此吗?安倍听着不知为何突然出关的师父在敦敦教诲,眼中却只有那妖被捆仙索束缚在阵中挣扎不得的样子。他真是好看呐,即使到了这个时候,安倍依然是先想到了这一点,精致秀丽的五官,清贵风雅的气度,哪怕总是一副盛气凌人的姿态,也丝毫让人生不出厌感,只觉依他这般的容貌出身,本该如此。

而眼下,他因捆仙索的灵气而难以维持人形,不复优雅,眼中泛着嗜血残酷的红光,因受困阵中,遭灵力侵蚀,痛苦万分,神情狠戾而狰狞。

在安倍眼中,这样的慕容胜雪依然是好看的。

自觉这样的想法太过危险,安倍不禁深深吸了口气,有些僵硬地转过身,对着许久不见的师父拱手行了个礼,勉强笑道。

“弟子给师父添麻烦了……”

白发苍髯的老者目光微垂,仿佛能看透人心的睿智目光沉沉落在自己这名最小的弟子身上,任他维持着拱手的动作半晌,放在妖物不满地嘶吼声中回神,语重心长地说。

“你既身负天命,便不该如此轻忽自己性命。此妖我既替你收了,你便不该留恋,一心在阴阳秘法上。”

听见老者此言,安倍尚未怎样,只见慕容胜雪突然狂暴起来,躁动的妖力霎时惹得阵式反扑,加倍还到他身上。他却浑然不觉地亟于突破阵式,任由灵力结成钢丝刀刃寸寸切入自己体内。安倍看了有些不忍,藏在宽大袖摆的手下意识地握紧,并未阻止老者澹然加重阵法的结印。

见猫妖终是承受不住术法加身倒在地上奄奄一息之时,安倍无奈一叹,问道。“师父准备如何处置他?”面色不知是因为连续一月被吸去灵气还是突然得知了被欺骗利用的事实,苍白更甚,但他却依然站的很稳,看不出丝毫会倒下去的样子。

老者凝视安倍的目光似乎有些惊异,拈须沉吟半晌,平静道,“此妖虽身犯重罪,但毕竟不属东瀛,慕容既非寻常伤人作恶的妖怪,也已派人亲上阴阳道说明缘由,自然也无赶尽杀绝之理。便依着先前协定,将它交由慕容的人带回中原即是。”

老者自认如此是遂了弟子的心愿,不料安倍听完却拧紧了眉,摇头道。“弟子觉得这般不妥。”

老者当他想继续维护猫妖,眼角余光瞥见猫妖因此骤然亮起的妖瞳,灼灼艳艳,视线牢牢锁紧在自己最小的徒弟身上,仿佛一条亟于将宝物吞入腹中的毒蛇,正嚣张吐着信子。

“此妖明明以碎裂元丹为代价也要叛出慕容,眼下慕容竟不惜飘洋度海也要救他,就这般放他回去,保不准他日后会卷土重来。不若趁此机会一并锁了他的妖脉,让他无法修炼,也不能动用妖术害人。嗯……最好再让慕容写个保证书,不许他再入东瀛,一了百了。”

安倍抱着胸,歪头认真想着,说着,没去看,地上的猫妖,恍然被最亲信之人推入悬崖渊薮的不可置信与崩落绝望。

“你……”听他这么说,连自认十分了解他的老者一时间也有些不可置信,只是老者望着弟子脸上苍白却坚持的神色,很快明白过来。“你啊……”老者叹息着背过身,摇头道,“既是你的劫数,一切便交你处置。”

“徒弟多谢师父。”深深一揖及地,安倍笑着送走了师父。然后再缓缓褪去了笑意,看着被困在阵法中间尚未回过神来的猫妖。

“你为什么要这样做呢?”安倍蹲下身,从言语到眉宇都有着深深的倦色,他一手撑着头,又忍不住直接坐到地上,坦然同慕容胜雪对视着。纵使后者的目光从涣散茫然到愤恨怨怼,他的双瞳始终如夜色下的海水,好一片平静的蔚蓝。

慕容胜雪咬紧了牙,起初是碍于自尊,不愿解释,但当安倍博雅真的向他伸手,施下那道锁住他妖脉的术法时,他才惊觉自己已然不能开口。

那该死的臭老头!若有机会非将他碎尸万段不可!慕容胜雪心中一边暗骂,一边陷入了无路可退的恐慌。

他不理解事情怎会发展至此,纵使他对他有所欺瞒,他也不该这般对自己。

难道……换了一世,他便真不再是自己的小骗子阴阳师?

无能为力接受安倍以自己心血灵力结成的魂锁,慕容胜雪看着眼前这个始终眉目坦然的阴阳师,心中首次有了不确定的迷茫。这迷茫,一直持续到他被交到自己的十三叔手上,被十三叔推进回转中原的船舱内。

他隐隐约约,听见他有在和十三叔说些什么,却因蕴含着强大灵力的锁链缓缓游走遍全身而逐渐维持不了人形,随着点点金芒在船舱内消散,它不能控制地变回了猫的本相。

而比妖力被吞噬的寒冷更冷的是他的心。

安倍博雅。

这个一心玩乐的小骗子,虔诚寻道的阴阳师,对他不曾怨恨,却狠心薄情的可怕。

啧,碎丹毁元,折腾半生,换来笑话一场。

受困魂锁的猫妖没能听见站在津渡口的阴阳师用着非常惶恐不安且小心翼翼的语气同慕容宁商量。“那个……他好像睡着了,我能不能最后看看他?”

而素来护短护到自家大哥也看不下去的慕容宁望着眼前这个害自己侄儿妖脉锁死无法再行修炼的小阴阳师,反常的没有直接一铁扇忽上去,甚至非常好说话地让了道。

安倍博雅胆战心惊地进入到船舱,看见匐在床上,完全陌生的猫儿,不由地顿住脚步,微微感慨。

“果然……这个模样更适合你。”

安倍忍不住轻轻顺了一下猫儿被汗水淋透的水蓝皮毛,夹着丝丝缕缕纯粹的白,好看的紧。

“乖啊,再忍一忍,很快就没事了……”

安倍低低地道,捧着脸,对着一只猫笑得十分温柔满足。如果笑弯的一双眼里没有藏着那么深的不舍和害怕就好了。


目送轻舟远去,回去路上,安倍抬头看了看月亮,不禁又呆呆笑了。这回笑中,已然没了那么多压抑的情绪。

在安倍博雅看来,自己会感到害怕是理所当然之事。他可是险些被一只来历不明的猫妖给吸光灵力害死了哎!

只是……

虽说眼下已是最好的结果,但他难免觉得遗憾,若一切没那么快挑明,若真能顺了他的心意……

孤身一人,阴阳师行走在月下的身影时如此伶仃,神色更有一丝入骨的悲彻。

究竟是谁的心意呢?

心知被私欲蒙蔽的阴阳师不敢再想。再想也是无用,猫妖已被他亲手送走,更加了锁魂的束缚,以他心血为引,只要他在世一天,猫妖注定无法踏入东瀛一日。

一切尘埃落定,此身就此分明。

“口唱乾坤道非真,不似鸿儒不似僧。能断阴阳鬼神事,难作凡间逍遥人……”

安倍博雅且行且吟,已是无法回头。


慕容胜雪回到慕容府消停了好一阵子。平淡无奇过了半年,慕容宁跑来告诉他,有法子解开他身上的束缚了。

说不上欣喜,慕容胜雪冷眼看着那源源不断的灵力丝丝缕缕地从自己灵魂中剥离,躯体愈感轻松的同时,心头却无端的沉落下去。

纵使心知错误的纠缠此时断了对自己百利无害,渐渐化作人形的十指却忍不住剧烈颤抖,握紧了身下床铺。

“他又死了对不对?”慕容胜雪沉沉笑着,笑容森然,“他有胆子骗我没本事骗我到底?”怒到极致,慕容胜雪嗓音有些不稳。“他早就知道了对不对?知道我不是真的想害死他,只要他灵力尽失死了,我就能将妖元给他,让他和我回中原,再也不用理什么诛妖的天命……只差一步,我只差一步……如果没有那个臭老头来捣乱,我应该一到东瀛就杀了他的……只差一步,只差一步我就能带他来中原了……杏仁酥、梨花白,还有他最爱吃的包子,东瀛没的一切,他很快就都能尝到了……”

慕容胜雪近乎喃喃自语地不停说着,一会儿拧着眉,一会儿又一脸空白,口中呢喃着中原奇山,苗疆峻岭,长河落日的大漠孤烟,轻舟采莲的江南烟雨……那些他们上一世便约好一同去游历的山河景象。

随着妖脉解放,被妖视作增加功力灵丹妙药的阴阳师灵力主动被身体吸纳,慕容胜雪轻轻松松便取回了过往的修为。

而初复人身,他一头水蓝的长发未及梳拢,随性披在身后。慕容宁任他神色颠乱地走出房外,虽不知他要去往何处,但该做之事已尽,剩下也只有随他去了。


所以说天命二字实在是磨人,从头至尾只有它选人没有人选它的份。

谁能想到安倍博雅上一世未竟的天命这一世还束缚着他。

只是历经轮回走过奈何桥饮下忘川水的安倍博雅纵是借着天命测得一二前尘也终究比不得始终将前尘往事刻骨铭心的慕容胜雪。

阴阳师做不到真的狠心薄情,猫妖也不曾真的心灰意冷,只要两人还给对方留了一丝余地在,无情暗藏深情,死灰眨眼复燃。

怎么办呢怎么办呢?

一向机智多变的阴阳师也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就像很多年后,安倍博雅收到慕容胜雪的表白懵在原地问为什么的时候一样。

慕容胜雪优哉游哉点了根烟,哼哼着道。“大概是上辈子欠你了,这辈子以身相许报恩了。”

安倍博雅:“……我怎么觉得比较像我被以身相许了。”

慕容胜雪动作自然勾着安倍的肩,觉得这不重要,先去便利店买点包子喂他才是关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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